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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顿悟的时刻》看文艺评论&读后感

发布者: 小喽啰 | 发布时间: 2020-7-22 12:45| 评论数: 0|帖子模式

文/唐山

“村上的小说创作有那么一点像是组装汽车。至于发动机……齐泽克写过一本名为《不敢问希区柯克的,就问拉康吧》的书,旨在从拉康的精神分析中找到解读希区柯克电影的密码。那么同样,我们或许也可以说,不敢问村上春树的,就去问坎贝尔吧。”翻开张悦然的《顿悟的时刻》,许多话让人久久玩味,也包括这句。

在汉语阅读圈中,约瑟夫·坎贝尔算不上家喻户晓,他被《星球大战》的导演卢卡斯奉为精神导师,此外,还是《达·芬奇密码》中符号学家的原型。

坎贝尔开创性地提出:科学与神话并不冲突,科学就来自神话中的萨满精神,科学家像萨满猎人一样,在好奇心驱使下,不断向未知探索。他说:“人类对自身必死性的认识,以及超越死亡的愿望,是神话产生的原动力。”

这意味着,现代人同样需要神话,我们的人生仍是一部探险史,我们都正在心中写着自己的英雄史。

用坎贝尔来理解村上春树,有些出人意外。但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村上的小说彼此雷同、格局有限,却赢得如此多的读者共鸣——它们本来就是印刷版的西部片,是发生在地球上的《星球大战》。读者们愿意跟着村上春树,去按摩心中的英雄梦。

这种顿悟式的文艺评论,精彩到令人拍案。

“科学”压倒一切,文学必须投降

文艺评论有两种,一种是学者式的,一种是作家式的。前者重逻辑,通过严谨分析,得出“规律性认识”,然后用它约束创作。后者则重感悟,试图告诉读者,作者为什么如此写、如此写的好处在哪里等。

比如金圣叹在评《水浒传》时,称:“只是写人粗卤处,便有许多写法。如鲁达粗卤是性急,史进粗卤是少年任气,李逵粗卤是蛮,武松粗卤是豪杰不受羁靮,阮小七粗卤是悲愤无说处,焦挺粗卤是气质不好。”

分不清这些“粗卤”的区别,就会像某位著名学者那样,用“游民精神”一语以蔽之。其实,他们有的是下层军官,有的是公子哥,有的是相扑世家……并不全是“游民”。为否定暴力,便纠缠于身份、文化等,让现代文艺评论家在见识上,反不如金圣叹的“官逼民反,乱自上作”。

遗憾的是,在今天,学者式文艺评论彻底压倒了作家式文艺评论。

一方面,作家式文艺评论以点评为主,不成体系,有注比文长、褒贬由己等缺陷。

另一方面,学者式文艺评论清晰易懂,通过学科建设,形成了学术传统和专业人群,似乎更“科学”。在“科学”压倒一切的时代,文学必须投降。所以“中文系的目标不是培养作家,而是培养学者”。

随着学者式文艺评论占据几乎全部话语权,作家写文艺评论便就成了费力不讨好的事。谁敢尝试,就会被讥讽为“不专业”“写写个人感受而已”“分不清读后感与文艺评论的区别”,俨然是文艺评论界的马保国。

弗洛伊德为什么把鸟当成秃鹫

可问题是:学者式文艺评论所标榜的“科学”,真是科学吗?

事实是,学者们操持的绝大多数文艺理论是无效的,既没帮助读者更好理解作品,也没推动创作繁荣,不过是嫁接其他学科的既有理论而已。这些学科经多年积累,体系完整度较高,但真的适合解释文学吗?还是只负责提供逻辑自洽的快感?

学者张江在《当代西方文论若干问题辨识》中指出:许多文艺理论是为理论而理论。

比如弗洛伊德在研究达·芬奇时,抓住其日记中有“我忆起一件很早的往事,当我还在摇篮里的时候,一只秃鹫向我飞来,它用尾巴撞开了我的嘴,并且还多次撞我的嘴唇”这么一句话,根据“在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中,秃鹫的画像代表着母亲”。且达·芬奇一出生便失去父爱,于是,便“合理”论证出:达·芬奇有严重的恋母情结,而秃鹫尾巴象征着母亲的乳房,说明达·芬奇还有记“待母哺乳的幻想”。于是,弗洛伊德为自己的心理学解释体系又找到了又一个有力的旁证。

然而,很快有学者指出,弗洛伊德依照的是达·芬奇日记是德译本,其中有严重误译,达·芬奇在回忆中看到的不是“秃鹫”,而是一种普通的小鸟,毫无“母亲”的意味。

弗洛伊德曾对大量文艺创作进行过分析,但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理论正确,这些分析在艺术上价值很低,却被视为经典。

比如弗洛伊德认为,幼年达·芬奇曾有两位母亲,因此拥有双份恋母情结,名画《蒙娜丽莎》呈现的是两位女性的面貌,所以才显得异常神秘。在理论上,似乎很完美,但这种分析对今后创作,又有什么价值呢?

不好看的文论,不如不写

不知为什么,似乎从没人反问过:文艺评论“不专业”有什么不好?文艺评论为什么不能写个人感受?为什么非要分清读后感和文艺评论?文艺评论与文学创作一样,“好看”才是王道,如果不“好看”,何必写出来?

在《顿悟的时刻》中,至少有两点非常“好看”:

首先,作者对“情感支点”透辟分析。

在“理性即一切”的时代中,“情感支点”犹如爱、尊重、沉醉等,正日益空洞化——人人似乎都知道它,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更少有人真正坚守它。毁灭、挫折、伤害作为生命体验,正远离现代人。而经过趋利避害的格式化后,书中这样的话就是振聋发聩的:“很多时候,狭隘比包容更有力量,因为狭隘是激烈的,包容是温柔的。狭隘可以确立信仰,而包容却令人陷入怀疑和虚无。”

太多好小说指向毁灭,对此,学者往往喜欢扣上诲淫诲盗的帽子。某位著名学者不喜欢《活着》,竟然是其中人物灵魂不够“荡漾”。俨然个个都是高大泉,才是好小说。相比之下,《顿悟的时刻》至少更亲切一点:“那种自我毁灭中所蕴藏的激情与能量,竟然是被我暗暗肯定的……当你理解、同情和接纳了那些违背社会规范的人物时,你会感到一种道德压迫。”

其次,人类热爱情节的冲突,源于我们需要那种仪式。

“生活不是故事”,这是常见的遁词。许多读者以此否定小说的价值,认为小说会让心灵幼稚化。许多作者也以此作为非线性叙事的借口,指责线性叙事虚假。

在学者式文艺评论中,这样的争论永远不会有结果,因为它的前提不来自真实的阅读体验,而是对“什么是文学”的架空讨论。当“文学就是形式”被当成定律时,那么,“怎么写都行”也就拥有了合法性。

更愿接受《顿悟的时刻》中的理解:越是短篇,对线性叙事的依赖越强,即使是长篇,也要看结构,短长篇因线索少,更重视结尾,超长篇因线索多,结尾可以开放式。这是真正创作者才有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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