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长应守本分｜张鸣

文/张鸣

湖南大学新任校长在学生面前公开宣布，在他的任内不做课题，不招研究生。这样的宣示，引起了一阵喧哗，有人叫好，也有人质疑，认为校长不带头搞科研是不对的，还有人甚至质疑新校长的科研能力。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湖大校长此举，是大好事。

这些年来，高校兴起了一种权力学术，官大学问大。行政化导向的学术体系，主管的行政部门，凡遇学术问题，不找这个领域学问做得最好的，只找这个领域官做最大的。结果，各个学会，各种评审机构，都由重点高校里的校长、副校长和院长们把持。

做委员，做评委的，说是专家，但个个带官衔。这样的话，形成了权大学术资源多的局面，只要在高校里做官，无论学术怎样，都可以拿到最好的学术资源，课题容易申，横向的资源多。年轻学者即使学术功底不错，也有创意，但想要拿到课题，也得挂学官的名字，自己给学官打工。

同时，尽管学官们公务繁忙，有的校长半年都在出国考察，半年忙于学校政务，但研究生照带，课题照做，科研成果还特别多。反正只要成果出来，无论怎样，获奖的都是有官衔的人，因为评委就是他们这些人，今年给这个，明年给那个，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甚至连高校最高的优秀教师奖，第一线的教师也没有几个人，连续几年评选，80%的获奖者，都是学官。

在这种风气下，一年到头见不到学生的学官，尤其是校长副校长一级的高级学官，招的学生还特别多。很多学生很乐意做这种天子门生，即使几年下来根本见不到导师的面，但名义上至少是学官的弟子。校长的学生，在学校里谁都高看一眼，无论考试，或者平时表现怎样，都不担心被卡。拿各种奖学金，科研评奖也容易。毕业之后，有校长的面子，据说工作也比较好找。只要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在做导师拿下来的课题，就肯定有好处可拿。

现在中国的大学校长，包括书记，副校长副书记，好像非学者专家才能做。即使不是学者，也个个有教授的头衔，有的大学校长还非院士莫属。既然大学的领导都是专家学者，当然非得做科研不可，名其名曰带头。其实，他们带的头只是败坏学风。

纵观世界，大学校长其实可以不是学者，但一定要是教育家。学者不见得一定是教育家，科研做得好，不见得一定教育就办得好。没听说世界一流大学的顶尖科研，都是校长带头做出来的。客观地说，即便真是学者，一旦做了校长，其实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学问了，如果非要做，多半可能就是作假，让别人做，自己挂头名。这样的作假，对于学术本身，是一种莫大的戕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