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鸣
红楼梦上有一僧一道,均为世外高人,平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只有主人公有难,需要度化之时才出来。最近世间也有一僧一道,都是人世间的高人,经常在媒体上露面,为众人追捧的对象,道为李一道长,僧为少林隐僧德建。 台湾的和尚也经常上媒体,不过,人家出山,背后有庞大的公益事业,为世人做善事,证严法师也好,星云也好,不见得本人有什么绝技高招,但我们的僧道出名,好像都是因为有功夫。僧是失传的少林绝技,道则可以在水中闭气两个多小时。 眼下的中国大陆,佛道两教很有点热度,尤其是佛教,天下名山胜景,哪里没有佛寺?有佛寺的地方,门票贵,香火盛,熙熙攘攘的香客,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都舍得大把大把地掏钱。但求神拜佛者,往往寄希望于佛道的术,寄希望于庙里的泥胎和泥胎旁的僧道,可以通过什么法术,或者让他们财源滚滚,或者使他们官运亨通。上香布施的人,绝少有人在意两教的教义,以及教义背后弘扬的善行。 达官贵人们似乎觉得,自己平日尽可以胡作非为,只消拜佛的时候大把布施,就可以神佛保佑。实在不行,让大和尚做法,要官有官,要财有财,要二奶有二奶。小民没有贵人布施的豪气,但拜佛的心理,却也相差无几。而僧道辈,也迎合香客,说的,讲的,都充满了功利主义的气息。把个佛寺道观这种清静之地,变成了凡人跟神佛贿赂交易的场所。 正因为如此,僧也好,道也好,人们在意的,不是他们的学问,他们的修为,他们对教义的阐发,而是他们的功夫。有功夫,才有法术,有法术,才能给他们办事,哪怕办缺德事。 当然,在大陆佛教传播的早期,像释道安、鸠摩罗什这样的高僧大德,也有一些功夫,但这些功夫,纯粹是传教的助力。他们在佛教史的功业,主要是翻译佛经,传布佛法。而道教史上,无论开山的张陵,以及后来的孙思邈,再后来的丘处机,都有治病救人的本事,治病消灾,本身就是弘道,其做法,很类似今日的公益事业,并非炫耀自己的功夫。 也就是说,僧也好,道也罢,无论他们自己,还是外界对他们的观感,首先应该着眼于他们的“道”,而非他们的“术”。对于和尚,嗔尚且是恶,更何况动怒开打?拳脚和尚,只是世界佛教的支流中的支流,佛教界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哪里讲什么武功? 而现在一提到中国的佛教,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少林武功。既讲武功,无论释永信也好,德建和尚也罢,媒体贬这个,推那个,说到底无非是争个武学正统,武功高下。于佛法,又有何益,于大众,又有何功? 正统大教之外,明清两代,民间宗教无数。有的是白莲教谱系,有的是罗教谱系。每个宗教的创始人,都有两件法宝,一是一套通俗的,结合了儒释道道理的宝卷,合辙押韵,朗朗上口。还有就是一套气功本事,可以健身,可以治病。 传说中他们有些人的功夫之深,令人瞠目结舌。比如李一这样的龟息功,人家据说可以闭息数月甚至数年。那时也没有媒体,更没有公证处,哪里去验证呢?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对于这些数以千计的民间宗教高人,经研究者的研究,绝大多数只有四个字:借教敛钱。 李一道长和德建高僧也许都是正教的高人,没有这样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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