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主（燕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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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我都不记得上一次我在知乎写回答是哪年哪月了。随便胡诌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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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p9 ^- P. C5 g3 l8 u8 E说真的我觉得排序、排名、争第一，这类事情本身就很不…… ( P# h; p+ A2 k; c: e
不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作家，而是因为这种排序逻辑本身就很与文学这种东西的精神背道而驰。 / I8 E$ V2 b. d0 A! c5 H8 B
这是个关于女作家的圆桌和问题，我不想引起性别对立，也不愿意把「争强好胜、讲等级、争输赢」这类思维和行为一概归为很「男」，而认为「女性」天然就代表平等和多元。这种性别对立式的划分会遮蔽问题和文学甚至性别本身的复杂性。
1 P' I# c& W2 K/ x+ e" R3 X& k中国古人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到底，文学不是竞技场，也没有标准答案，它本不需要排名。 0 t/ T V9 Y) z( g
所以我很难把那么多很好的女作家好像水泊梁山忠义堂排一百单八将那样排出来个一二三四五。尽管小时候我是真的爱看《水浒传》和收集水浒卡啊（收集到被班主任没收叫家长的程度。暴露年龄。） 0 b. t, S h# a( B, X8 S3 P
我那个时候有四张索超，却从来没见过宋江的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吃出来索超。
: Y5 j/ d; M8 P7 p后来我用两张索超加一个霹雳火秦明跟一个男同学换了一张扈三娘。 3 o) H* g2 L. @" u9 @: x w+ ~
但那是游戏、是想象，我们热衷于背那些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绰号和座次，不是要说谁更好而一个人就不如另一个， " _3 q% R& y* \/ |! J& E' [2 ^/ u3 G
而是享受那种自己逐渐熟悉一个庞大的世界观体系里各种技能绰号特点各异的形象，有点像现在打王者荣耀——我打得不多，还是说王者的英雄也有座次排名？
; D( _, j0 d3 P: m) _当然，打排位这种游戏体系本身也就是在……排名。
. p* d4 K0 h! `$ y$ |2 ?' { t我只是想问，我们从小到大一次一次考试被评比被排名还没排够吗？ 7 C( K \* e" c6 x, m
为什么长大以后连玩儿的时候还在排？
4 [0 l, ~( k. _为什么还要去排别人？还要去给文学排名次？给喜好排名次？
' ?' V$ ~2 T2 l) S' o* s当然，我也理解排名带来的安全感。除了生物的竞争本能（社达勿扰），一种「有序」的体系会给人带来安全感和方向感。
. z, w: C5 A5 o9 J! t; v: |如果有人告诉你，某个作家或者某本书是「TOP 1」，那你就不需要再迷茫，你就可以按着这个顺序和等级往下读，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相信：读它总不会错。
9 G9 b1 S7 h+ P7 i( S哪怕读不进去，哪怕觉得没有别人或网上或媒体说得那么好看，也可以安慰自己：我至少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我很自豪我在艰难地「啃」一本我「应该」读的书——毕竟这是排名第一的书呀！
% ?6 ?1 N5 `- ^; m, t1 L& {即使我后来失去了阅读兴趣，没有了阅读习惯，甚至再也不想碰文学了，但至少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可以说：「我读过排行榜第一的书」；「我读过那个最有名的作家」。
; ~* x Q' k) _这是一种安心，一种安慰，一种自我确认，好像只要跟从权威、遵循和臣服于一种更大更强有力的公认的标准和结构，我就不会走错，我的迷茫就不再那么可怕。 & k& M1 r) G- Z& H
但文学能带来的不正是接受迷茫、对抗确定性的那种训练吗？ ; y" C" Z# e6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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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有人可能会说，说了这么半天你也没回答问题，也没说出来个具体的作家，你就不知道呗？或者：我不信你真的没有偏好。
% f8 _7 k% [' U4 a) r( q偏好肯定是有的，谁没有偏好呢，你吃饭还有偏好呢。 + w7 Z, O' \( t' z! }
但是偏好不等于等级、排序和标准，它是流动的、模糊的、充满偶然性的东西，它更像是直觉。 ( V4 m- F7 L1 [' G3 K; f
与其说是「最喜欢」、什么top 1，倒不如说是一些第一时间涌进脑海里的印象。 3 \+ R* j6 ~( r0 r7 g3 U% ~- M- r
比如我看到这个问题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是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尤瑟纳尔（Marguerite Yourcenar，1903-1987），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6 X' M3 {7 U) \' |9 n( ^9 s4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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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8 M O4 Z" Z) p! GMarguerite Yourcen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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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是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尤瑟纳尔跟我的研究无关，我熟读的女作家嘛也没啥有新意的，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家听腻了的什么萧红张爱玲（丁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值得研究，但我并没有很喜欢她的作品）。
/ o$ ~4 y* E. i7 ^7 `国外的我更是没有明显偏好，刚才接着尤瑟纳尔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二个名字是美国女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Mary Flannery O'Connor，1925-1964），也是没什么缘由的就是印象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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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nnery O'Conn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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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u6 W6 m8 i2 T我差不多有十几年没读过尤瑟纳尔了——这当然说明她不是我的“top 1”。但是这个名字跳出来。 " j& v m" o+ W+ \3 C
最近正好暑假回家，所以写这个回答的时候我就又去翻了翻尤瑟纳尔。
7 L" w2 {/ Y T8 Q是初中的时候在家里看的《东方故事集》（原著 Nouvelles orientales, 1938），人民文学出版社87年出的「外国文学小丛书」系列里的一本，定价才7毛钱，译者是好几个人：林青、廖练迪、汪家荣、刘禾文、罗芃（漓江出版社1986年还有一个老高放和刘君强翻译的《东方奇观》版本）。 1 F* [1 |, R* w% G3 p' m( z7 g& v& J2 U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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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故事集》（1987） - R7 d- U/ [: ?* \7 t7 s2 K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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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记得林青和刘禾文译的几篇我很喜欢，《王佛保命之道》、《源氏亲王的最后一次爱情》什么的（有机会我要写写《源氏亲王的最后一次爱情》和谷崎润一郎的《少将滋干之母》给我的奇异的共感，可能因为同是脱胎于《源氏物语》吧）。
6 A" x F% S9 z刚才查到三联2021年出了新版本，有法国插画家的插图，还「赠：精美手账限量发行」哈哈，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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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印象和偏好这种东西都是会变的，有的时候你记得自己当时很喜欢一个作家或者什么作品，几年之后回去看看其实好像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或者具体喜欢什么。 / s. z/ z+ H6 R i( u( o; R
只是被问到的时候她们的名字会突然跳出来，也许也可以说明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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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0 v9 K4 o- B/ i6 p3 说回性别这个问题，嗯……我知道现在有的人已经对欧美的政治正确、DEI那一套很反感了。
* E$ }' d7 R* ^, g' b% p5 }但如果不喜欢身份政治先行的话，为什么我们还要在阅读的时候先看作者的性别、先因为ta是男是女而决定是不是读这个作品、或者预设ta的写作方式、风格、价值和适读性呢？ 2 q0 n2 l3 a H8 N$ y# M- a: `
作品有性别么？谁规定了什么样的文风就属于什么性别呢？ ' _: e3 E- F5 \
好多年前我在知乎上有个回答（看了一下八年了，救命），当时评论区有人说「不看还以为是个男生写的」，不像是女生写的东西。
: ~1 \9 p; Y' [$ N5 F当年的我是很高兴的，我知道那是「夸奖」，因为我知道他们所说的「像男生写的」指的是那篇回答的语言清晰、逻辑流畅。 : u3 C3 W) X. ]6 ]
像有一条评论说的「作为一个理工男，真的很少看这种大段的文字[捂脸] 更少用舒服来形容一段话，表达贴切，条理清晰。[大哭]」。
' g" F& b, k) R, n4 m还有一位网友说「楼主写的很中肯，梳理的也特别清晰。这么干净清爽透彻的文字，楼主应该是个帅哥吧？」 : Z7 H4 p, c3 n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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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我也笑不出来了，我还是很感谢这几位网友和他们赞扬的评论。
. E t& j9 Q! R! S0 g8 \% t8 t9 N3 }' j只是我也更明白，语言风格不是性别的附属物。
" V# C% r4 o) n$ w: ]& k它不属于男性，也不属于女性。
5 x- K/ f+ \& J! o( n& |( f让我们就描述它是「干净清爽透彻」而不是男男女女的吧。
. E- T& v1 ]( W* T——以及这篇绝对不是干净清爽透彻了，是没啥逻辑想到哪写哪的流水账。 / ?% m# j& L n0 M+ [
同理，华丽繁复或细致入微的表达方式也未必就是「女性」，也不是不如「清晰流畅」好。 7 c1 |. u2 I+ e0 c% T; g8 M
它们都是写作风格，不是性别属性。 0 a: X3 ] q: Q8 l' f N7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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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写到这里突然觉得很累，就我们能不能不要总是比来比去比哪个更好了？ * Q/ K# p8 z+ a
这又扯到心理学那句老话：「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不同，我们都很好。」
8 S6 Z3 P2 G/ m% m6 s而不是「我是最棒的别人都不如我」、也不是「如果别人很厉害那说明我是垃圾」，「最好的只能有一个」，「你看有人会记住第二名吗？」
4 R* ]! x! J) R" c0 _文学的最大作用之一就是让人不再这么想啊，是让人停止这种二元比较和自我贬抑。
1 Y4 M& ]. O* p( U" y这个问题如果问的是男作家，我大概也是差不多的答案。 F1 D- D! c# B$ c! b0 D
我想大多数人也不是靠文学吃饭，也不是靠它找工作，也没有什么利益相关，既然如此，何不把阅读和文学当作一种没有功利目标的、相信自己的感觉的奢侈？
! V/ A; X- S0 {, L, G$ C+ A! ^* Y喜欢什么就随意读读，读不进去就放下，觉得没意思换一本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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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5-06-01 23:28 6 O3 A- a9 o) y! I- K, ~7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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